老家在沂蒙山区的兰陵县,西哨村就是我出生地方。村子中间有一条河——叫西大河。
西大河宽广的河面,流动的清澈水面,是故乡流走的时光。儿时记忆里那条映着星月的澄澈河流,如今在秋雨中沉默成浑浊的绿潭,桥西头河边的石头上再也寻不回赤脚少年的欢笑声。这条名为西大河的水流,曾是我整个童年的清凉底色。
四十年前的夏夜,西大河是全村孩子的乐园。中间水流比成年人的身高还深,河边的水清得能数清河底每一粒被月光照亮的小石头。桥西头那几块不小青石头,被夏天的太阳晒得微暖,我们坐在石上撩水嬉闹,水珠从指尖滑落时带着碎银般的光。小时候每到夏天的晚上,就去河里洗澡,有时候还拿着个小席子铺在桥上凉快,一觉醒来大半夜了,才爬起来回家。最妙的莫过于石头下的“盲盒”——俯身贴着石缝摸索,总能触到惊慌的小鱼小虾,偶尔逮住一只透明的小虾,便引得同伴们溅着水花争相围着去摸。水流声、欢笑声、河边柳树上的蝉鸣声揉在一起,连晚上的风都带着水的清凉。
今年中秋节和十一长假赶在一起,我们一家三口从省城回村里陪父母过节,连天阴雨给村庄蒙上灰纱。再走上那座老桥,河道、河面都窄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,浑浊的河水裹着深绿水草缓缓蠕动,又像绿色的绸带在河水中慢慢飘动。岸边丛生的杂草淹没了小时候曾晾晒衣物的石头,水面漂浮着枯枝与塑料袋。再也不见鱼虾踪迹。十月五日晚上和爱人一起去二哥家溜门子(串门),二哥家在我们村的最西头,西大河是来回的毕经之路,晚上九点多从二哥家回父母家时又站在西大桥的中央,用手电筒照着眼前的西大河水面,流动的河水黑暗无光,黑黝黝的河面也没了白天河边柳树的倒影,整个河道显得那么忧伤、那么悲凉,心里在想这还是我小时候的西大河吗?雨滴砸在水面溅起圈纹,倒映着铅灰色天空,也倒映着我恍惚的身影。
村里老人说,西大河几乎常年干涸,也只有夏天雨水大的时候才能看见水流,儿时的水面和清澈的河流早已消失,夏季在杨树林里点火捕婵的场景也永远不会再有。大桥头的记忆也越发模糊,如同被水流冲刷而去。离开村子的时候雨势渐小。回望雾气里的西大河,忽然懂得有些消逝并非突然。
它是一寸寸缩窄的河面,一丛丛蔓延的水藻,是时光流逝的岁月不在,是桥西头河西边石头永远留在记忆的童趣,而眼前这条不像西大河的河,不像西大河的桥头及沉默的绿河,终将成为我突然涌上心头的潮湿乡愁。(作者 丁向阳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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